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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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我曾游览黄山。黄山素有“山险路亦险”之说,全景共有大小七十二峰,其中要数天都峰最为险要了。天都峰险就险在有一条近乎90度的山路和一道 “鲫鱼背”的难关。天都峰虽然算不上黄山的最高峰,但它却是观赏黄山全景和领略风光的最佳去处。有人说,不上天都峰就等于没有到过黄山。照这样说法,凡是到黄山的人就非得上天都峰不可了。然而,另有一些人却认为上天都峰太危险了,鲫鱼背处每年要跌落好几个人。按如此而论,若要确保安全,那还是不上天都峰为妙。两种说法,各有道理。这样一来,到底上与不上天都峰就成了我左右为难的事了。如果上吧,我有恐高症,过“鲫鱼背”没有把握;如果不上吧,既到黄山却不上“天都”,岂不是白到黄山吗?经过几位旅友的周详分析,最后还是决定让我上去试试,如若真的不行,大不了“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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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天都峰、鲫鱼背)

远远望去,那巍峨的天都峰被雪浪似的云簇拥着,紫红色的峰峦直刺苍穹。自山脚而上的那条嶙峋鸟道,宛若绳梯直从上空落将下来。天公实在不作美,竟在我们上岭之时下起了濛濛细雨。被雨水洒得湿漉漉的石级小道犹如涂抹了一层稀薄的油,这无疑给本来就险要的山路“雪上加霜”了。看到这副架势,原本就不很坚定的我便开始有些动摇了,不过又觉得既然已经出发,如果过早地退缩,未免会给人留以笑柄。如此一想,也只好壮壮胆子上了。那陡得几乎碰鼻的石级两旁虽有铁索卫护,可铁索外的万丈深渊和滑溜溜的山路毕竟是人们的潜在危险。我小心翼翼地扶栏而攀,有时竟匍匐着向上爬行。就这样一步一挨地好不容易挨到了距离峰顶不远的“鲫鱼背”。那鲫鱼背的险要确实名不虚传,一条恰如鲫鱼之背的石梁,两面凌空,削壁万仞。石梁十分狭窄,而且中间还有断裂之缝。鲫鱼背的两旁虽然也有石栏铁索,但还是令人望而生畏。更有凛冽的山风、缥缈的烟云、冰冷的雨水加以“助威”,其时的我已是心跳加速、头脑发晕、两腿发软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大部分的同伴一个个地渡过了鲫鱼背,而我却和其它几位体弱的同伴只好望而却步了。

时隔二年,我有机会到四川峨嵋山揽胜。峨嵋山的路虽不及黄山险峻,但是,诸如钻天坡、连望坡、九十九道拐等处,却也足以令人心寒的。不过,这次上峨嵋,我是沉痛地接受了“上不了天都峰”的教训,怀着“雪耻心理”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必胜信念,特意选择了“攀登九十九道拐看猴子”的这条险道。

那天中午,我独自一人从清音阁轻装出发,直上九十九道拐。九十九道拐的全程约有二十华里,若要半天来回绝非易事。更何况听说这条羊肠小道中间全是嶙峋的石磴,有几处,亦近乎黄山鲫鱼背之险呢。

九十九道拐——这条镶嵌在层峦叠嶂间的山路,它几蹬一拐、几步一转、跌跌宕宕、闪转腾挪,简直是一绕一绕地向上盘旋的。称它为“九十九道拐”,真是名副其实。它的山道陡峭而景色雄秀,那一个个“蒙太奇”镜头连连地映入了我的眼幕,时时地牵扯着我的心扉。一路上,我时而缘绝壁而上,时而绕峡谷回旋,几乎是一口气攀登了三个小时。

当我正全神贯注地沿着悬崖,攀行在窄得几乎连侧身都有困难的险道上时,蓦地发现前方谷口转出了一群大小不一的猴子,约有20来只。我立马止住了脚步,紧张地注视着对方。说也奇怪,当对方同时发现我之后,居然在离我约10米之外的地方也停止了行进。我冷眼观察,它们没有任何恶意的表情和动作,只是呆呆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瞅着我,双方互视、静默不动(也许因为我是属猴的,可能有同类的感应)。就这样相持了约一支烟工夫,我的背后总算来了几位游客。这时,我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猴子们也走向我们的身边,开始友好的戏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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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女子被猴子包围)

经过一番周折和历险,我终于实现了“到九十九道拐看猴子”的夙愿。这时的心情就犹如秋日的晴空,一碧万里。

自此往后,我又曾陆续徒步登过许多座名山的险峻山路,如华山、泰山、青城山、武夷山等,而且次次都成功地到达了顶点。说也奇怪,那时的恐高心理却无奈我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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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山)

记得有一句名言是这样说的:“不怕路难,只怕志短。”不是吗,我首攀天都峰却过不了鲫鱼背,这个“责任”到底属于谁呢?其根本原因到底在哪里呢?经过一番思索,我终于明白了:“环境因素”和“恐高因素”,这不应该是攀登失败的根本原因,因为其一,恶劣环境不属于个别或少数人的不利条件,而应该是大家的同等条件;其二,恐高因素并不是决定因素,因为有不少恐高的人照样渡过险关。而且,事实说明我往后的历次“攀登”并没有被身体因素所阻碍。这样,构成失败的原因就只能是“胆怯”。所谓“胆怯”,即是不勇敢,即是缺乏一种“豁出去”的精神。如果当时过鲫鱼背能够“豁”一下,定然会顺利通过。明白了失败的原因,就是一种经验的积累,而经验的积累,反之又成了我往后连续取得成功的原因。

攀登山路需要一种“豁”的精神,而攻克事业的难关,攀登艺术的高峰,如果也能“豁”,想必准能成功。

陈承豹

2008年6月

于甬上砚香斋

( 此文刊载文学刊物《早春》2007年秋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