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诗社 | 一人一艺·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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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诗社 | 一人一艺·三人行

本期推出华启钿,张优可,范浩雨三位诗人的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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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期宁波市文化馆“一人一艺·原则诗社·三人行”作者:华启钿,张优可,范浩雨。原则诗社成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发起人为韩高琦,地点:宁波象山半岛石浦码头。其主要成员为长三角一带实力诗人。阵地:《原则》诗刊(目前三编委:韩高琦、俞强、李郁葱)。原则诗社以坚持原生态诗歌创作为宗旨,正本清源,卸下浮躁或多余部分,让诗歌回归到“无用性”,让诗歌回归到自然语法中,让诗歌回归到诗歌本身。2020年底,原则诗社加入宁波市文化馆“一人一艺”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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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

本名华启钿。生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农村,长于全国山河一片红的荒诞。期间种过田地,造过湖塘,围过海坝,做过砖瓦,干过买卖,现以教书为业。闲时养花收藏,晚上读书做梦。

1988年开始写诗撰文,并陆续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出版有诗集《在荒诞与真实之间》(荣获2010年宁波市作家协会优秀作品奖)、《非常规感冒》、文史集《观海卫风情》(与人合作)、家庭教育集《好家长家教十二讲》等。现为中国民俗学会会员,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宁波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印糕板雕刻技艺传承人。

导读:

华启钿的诗龄已逾三十年,他的诗有自己的审美个性,诗歌简洁,精练,耐读。诗越写越短,内涵却日趋丰富,他深谙国画留白之法,将诗性,哲理与形象融于一体。(俞强)

画画(组诗)

一枝向西,刚好与

来自西伯利亚的风狭路相逢

一枝略微向上

粗壮、坚实,与整个冬季成对峙状

岩石跌宕一笔,主杆就两笔

一笔创伤,一笔苦难

“小不等于胆怯

大不一定勇敢”

像画蝶一样画花

一部分似火,一部分似血

凤凰涅槃是共同的特点

苔的颜料比较讲究,须用疼和痛调和

点在危岩和虬枝最逼仄的地方

最后画上寒冷和寂静

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画上春天一颗跳动的心

一阵风跑过来

你也动了一下

然后站成原来的样子

天生不善攀援

习惯于一块小天地

——与世界无关的那种

习惯于自己捂暖自己

这样的日子叫瘦

似乎一折就断

偶尔,你会抬头看看我

像是有话要说

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说很累

许多东西

时不时地压过来

你感觉到自己的单薄

怎么挡都挡不过来

知道,理解

可以流泪,但不要哭

不要放弃向上的梦想

把疼痛当作营养

在适合的地方

多做俯卧撑

把自己放下去

再用两只手的力量

举起来

就像我

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很多时候

就不得不像你一样弯曲

九月的大镰刀

把大地上抒情的部分

都收割了

霜冻,落在荒凉上

像我的老母亲

脸上涂着雪花膏

菊花

摇晃着,在风中

努力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张开的小手

像要托住什么

跌跌撞撞地来到这个世界

被这个世界跌跌撞撞

扔掉莽撞执拗

扔掉轻狂年少

扔掉翅膀羽毛

扔掉血和肉

剩下骨头

似在回忆走过的路

又像在等天外来客

光阴

石头是石头的时候

光阴是刀

石头是刀的时候

风喊痛

石头始终不动

心动

别人怎么说

都与你无关

就那么简单

简单得让人找不着北

你习惯于穿着那件老旧的外衣

做一场一万年的梦

习惯于深藏不露

那个采药的师傅

至今没有出来

有一个叫李白的才子

说了一句很不靠谱的话

像是疯了

张优可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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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优可

张优可,浙江慈溪人,慈溪市作协会员。爱好诗歌及散文。

导读:

张优可的诗歌清新耐读,就像她的名字和为人:优雅,可人。她在经营企业的繁忙夹缝里写诗,寻找心灵的寄托与从容。她往往在日常场景中捕捉诗的感觉,在娓娓道来的语感与腔调中蕴含着象征意味,把抒情藏匿于形象的内部。她的诗歌,真挚、自然,令人回味。(俞强)

多远都不远

我在心里藏有一片

被白雪覆盖过的原野

原野上丰厚的植物生机勃勃

还有被白雪浸润的眼睛

无阻碍的目光看的有多远

白雪融化之前泛起的思绪

我喜欢这欲言又止的时辰,一切缄默不语

我曾想过就这样中断热爱,今生就此别过

也想过悄悄掩上梦的门扉,幽禁在此

雪融化后的原野有春天的消息

一再传递陌生而变幻的色彩

我没有说出的还有更多

日夜守候着

还好像未曾谋面

那被白雪覆盖的目光

不可企及的一些眼睛

到达一站又一站

多远都不远

抵达的海

去酒店的路上

的士司机说起我们抵达的好运

说起前几天大雨路面一丈高的积水

仿佛载着满满的海风拍打海岸

订海景房的时候想起疗伤的词

想起风刮伤海稚嫩的肌肤

轻轻的海潮拍打沿岸的细沙

听到一只海鸟传来孤独的声音

五通码头一个新的海岸

细沙和椰子树在眼皮底下

炎热始于最低处的寒冷

夜幕慢慢降临,到处躲藏的鱼

懂得海的美

而海面,毫无动静

船和陆地和海面有更多的联系

船头船尾坐船的人听过最多的故事

都是关于陆地上的人们

而他们往往一无所知

蝴蝶

两只旧的发卡像折翼的蝴蝶

灯光下布满了闲散的忧郁

曾经在发梢我们彼此照亮

又是谁见证彼此的生机和谢落

一堆新的发夹无法替代的美

一只桃型的饰品盒里

好多饰品都成了摆设

很多的注定成了孤寂停泊的港湾

一枚影子静静地穿过裁剪好的月光

我们的寂寞

几乎同时被命中

时间的轻叹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像花农渴望从地里开出清香和鲜艳

像海塘的堤岸开出铺着乐章的诗

用白昼的光、用黑夜的黑喂养

用身体的疼痛、用灵魂的自由喂养

从春天到秋天

墙边的虞美人试图用盛开的温情

挽留一只蝴蝶,可它从未停止

追逐与飞翔

在流水般的日子里掏出孤独

掏出暗藏身体里的句子

如一场星空,会在夜里闪闪发光

像一场座无虚席的音乐会

心也如一颗律动的音符

在奔腾不息的浪间跃动

世界完美的闭合,在书页之间

只有翻开才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它们隔着岁月呼吸

轻轻的合上

时间的轻叹

向日葵

一条路隐含着四季

万叶吟风藏着多少风雨

大片的向日葵硕果压枝

比起它开花时的热闹

经过的人匆匆而过

在苦涩的咸地它们开出了繁华

谁的焦虑仍没有退散

这个错误的美好,甚至略有香气

我不过是一个游览风景的人

游览二十四节气

游览人生的五六面

选这么一天,站在尘垢秕糠中仰望幸福

好像还是可以迫使自己

从容下来

多少年了,不断闪现的月光一直停歇在谷底

一阵热风吹过

向日葵的温暖从胸腔升起

它拯救了一些孤独

想想这辈子

他们都这样过着

朝着同一个方向

蓝雪花

晚风吹来叶的暗香

在九月的静夜

美使我们合为一体

它有好听的名字

像贴心的爱人

将夜的余温传递给对方

似乎唯有寂静才能让我们变得通透

当思虑的事所剩无几

当内心的幽暗

突然被花朵上那些闪烁的光所点亮

我们所期待的

在不经意中已经到来

拨开沉寂已久的时光

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往日绵长,蓝雪花在甜蜜地开放

杨梅酒

杨梅已接近落市

过于固执的我总想留住点什么

深情的汁液发出夏日蜜语

抱怨时间。总是太短的季节

杨梅枝还那么美,尽是落地的声音

那些疼痛的感觉

为我们铺设新的季节

通过一滴酒抵达另一个时光

一点一点聚集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个过程

是等待丰沛的日子

还是隐藏曾经的烟火

如同爱,也如同遗忘

他们甚至可以看见它隐秘的纹理

在开始,或为了某次一饮而尽

他们付出精心的准备

有多少漫漫的期待

压缩,虚度,又模糊

月光之下

接近傍晚

载着光芒的事物悄然而去

难以分辨的另一些事物

也在消失

我能阻拦什么呢

秋天太容易到来

樱花树的叶子一夜就落了下来

在这荒芜的质感里

分担月光的白

它照见一朵月季半放

它的长情

接近黑暗,又接近光亮

它的美丽都是一样

我把双手伸进月色里

又悄悄地收回来

月光下叶簇微薄的夜

一生中有多少次

被这样的一种皎洁照亮

在简朴的词语中

小雪

想起昨晚剧中的女主

突然想在一座彩虹桥上闲走片刻

幻想小小的雪,低低地贴着尘埃,在飞

月光下的河流,在我的眼睛里闪烁

它平阔、清浅、潺潺,波澜不惊

被风雨改变的长椅的骨架特别厚重

草丛的小音箱传来一首民谣

一些伤感被落叶看护着

时间的轮回,惯性与麻木

随着连日来的温和天气

包容的心态决定了承受

小雪的到来,四野失去言辞

而我看不到足够消融的端睨

一个人的风,在寂静中发出各种声音

太近的距离,看似一步之遥

却也隔着许许多多的千山万水

怀旧感

怀旧不需要久远

如昨日,有人发给我培育出来的花草

新鲜带着泥土气息

如今花儿开了

这是多么好的旧日

譬如疫情期间,彼此负担重重

几个月后我们如往常生活

我怀念你送我的三只口罩,一瓶酒精

在匮乏的时刻

这也是好的旧日

稍远一点,十年之前

有人对我说谎

如今回到事物本身,哑然失笑

暗地里成长

这是更好的旧日

很多旧的是如此这般的好

好的坏的,都会有怀旧感

哪怕是旧的真相

我也如此热衷

观澜湖赏樱

想念一片樱花。居然被我们找到了

出发的脚步让我们忽略

立春的消瘦 对春天的疑惑

之后冷风吹干了出发前的幻想

樱花无奈,而想念更深

被人工倾斜在木框中的樱花

它不是来自异地,有无形的压力

似乎是安慰对面密集的人

其实种植樱花的地方已经下雪了

大地夜幕低垂

春天临近,一年中最安逸的日子

即将归纳急促与繁忙

想起那里

三棵樱花即将开花的消息

那些不属于我的事物

因为存在,总让我感到一些安定

致十二月

一年中最后一个月就要来临

仿佛太多的感慨在年末成了恐慌

“你吞噬了时间而时间消耗了你”

仿佛没有退路,又仿佛没有退路才是唯一的出路

像一棵冬天的树

向着头顶与天空解围

在十二月不必总结一无所有的东西

时间不断丢下它的主人

像西风吹过一棵冬天的树

落叶不断砸在谎言的舌根上

想这整个一年的遭遇与顿悟

无论如何都要单纯的活着

就像行走在信念里的春天

十二月

仿佛破茧而出

仿佛蔷薇花就要盛开

范浩雨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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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浩雨

慈溪市范市人,95后,慈溪诗词学会会员,现就职于慈溪市掌起镇人民政府,在《慈溪日报》、《浙东》等报刊媒体及“甬上”等网刊上发表诗词作品。

导读:

范浩雨是一个刚刚学习写诗的年轻人,刚刚通过考试成为公务员。他的诗歌写作虽然还是稚嫩的,在字里行间却显示了不俗的才气与潜力。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诗歌和他的人生之路一样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会越走越宽,——走向成熟与新的风景线。(俞强)

读《斯人可嘉:袁可嘉先生纪念文集》

纪念,从一封信开始。

诗,微漪于诗人的思想中,

文字,承载着诗的花园。

当美丽的词句流曳在一排排的方格里

泛黄的纸质,浅蓝的字迹

充满唇齿清晰的故乡口音

如同春日清晨河边笼罩着的雾气

被微风吹散,

波光粼粼,诗意蒸腾

逐渐接近真的本质

这思考有着隐秘的轨迹

一件传家宝

从一个老诗人的手里

交给一颗年轻的心灵

故乡或者诗

它没有时间限定

它向无垠敞开

激起心的潋滟

墨水的声音

笔尖在一张A4纸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些往事忽远忽近,

一些足印忽浅忽深,

于是,抬头,寻觅飘过身旁的梦影。

于是,搁笔,声音却像烟雨一样突然消逝。

屏住呼吸,

胸膛中的心跳如同深巷里跫音,

却依旧没抓住那梦影。

于是,抬头,仰望天空。

于是 ,下笔,声音却又重现。

我望住手中的笔,

明白,那是墨水的声音。

在说,这就是梦中的声音。

坟墓

我的坟墓,

不需一块碑石,告诉世人,我是谁

不要留下一段含晦不明的墓志铭,

吐露寂寂无名的潦草一生。

栽上一棵树吧!

最好是在路边,做一颗行道树。

让我成为它的养分,

让它嫩绿的枝丫代替我的双手,

让它粗壮的躯干代替我的身体,

让它翡翠般的叶子代替我的眼睛,

去抚摸阳光,去承接露水,去注视每一个过路人。

当我最爱的春风吹来的时候,

它会得意地摇摇晃晃地律动,

我的灵魂也会随着它翩跹起舞。

这样,我就算是埋葬在春天了吧。

爷爷眼里的奶奶:最后一面

见你那天,花般笑颜

日头明艳,你情我愿

几次相约,便是一辈子的诺言

柴米油盐,相看两厌

你总笑我,挑剔不体面

我总说你,老是爱抽烟

离别挂在嘴边,也常常相视无言,皱纹已经爬满我的脸

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很高兴,醒来看着你的眉眼

你走的那天,雨一直没歇

十年又十年,等来最后一面

低身听不到你说再见

光阴消逝于世间,无可改变

爱意却难平,越过时间

说不清留恋或是思念

许子诺言,说好一生,你却失约在先

若是回来看我,等暖一些,挑个好天

十年又十年,十年又十年,今天日头很美,甚是思念

中横线,风景

初冬夕阳的血红色染透了远方天空

行驶在中横线

每个人受制于铁皮牢笼的约束,感受不到窗外的凉意

只有伴随着发动机低沉呜咽的蒸腾热气

无数的车在缓慢地蠕行

好似东非草原上迁徙的野牛

密密麻麻,相互簇拥。

我就像牛背上的那只小小牛牤

心生恐惧,无处落脚。

可我隔壁的牛不太合群

他左右腾挪的样子

分明是一只张开大嘴,等待捕猎的狮子。

哦,他来了…

星月夜

月亮和星星,

上一次见到时,

他们是亲密无间,互诉衷肠的朋友。

这一次见到时,

它们便只是在浩瀚宇宙中

两颗偶遇的天体。

它们未曾改变,一如千年前。

变的是我,

一个看星星的孩子,

失去了眼里的星星。

可是今夜 ,

月亮亲吻了星星,

就像街尾缠绵的那对恋人,

在漆黑的天空,

在漆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