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展 | 史颂是谁？

铭文

史颂是谁？大师虘是谁？作册嗌卣怎么念？师뀐父鼎又怎么念？

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

欣赏青铜器时，脑袋的问号，一个比一个大。

“古代中国文明展”在宁波博物院开展以来，观众们常常感叹：“五个字里面，四个字不认识”“单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很陌生”“这是个字么？百度搜图都搜不到”……

大家对于青铜器文字的纠结，对于青铜器上铭文意义的好奇，正说明一个重点——青铜器的铭文很重要，它关乎青铜器的考古探源，也关乎青铜器背后所蕴含的政治文化内涵与精神寄托。

上次，我们通过器型认字（参见新展 | 九成观众发出“灵魂拷问”——这是什么字？）

这次我们来读铭文。

01.

员方鼎

平平无奇员方鼎。

这只高22.7厘米的鼎，大小不超过一本图册，在众多展品中，很难被观众一眼看见。

（员方鼎 西周早期）

但这只毫不起眼的鼎，却是本次展览中7件国家一级文物的其中之一。

它的珍贵之处，一在于它的器型。区别于我们常见的鼎，它是方的。在出土文物中，方鼎少见，同时作为礼器，能使用方鼎的人，往往身份更为尊贵。

另一个珍贵之处，就是铸在它内壁的铭文。

（员方鼎铭文）

整段铭文的内容是：

从“王”“狩”“令员”几个关键词，我们可以大概了解，这里记录了王的一次狩猎活动。王让员这个人带着猎犬随从，有可能是员的表现比较好，受到了王的赞美，在回来后，员铸造了这只鼎，并用铭文记录了下来。

仅仅是一次狩猎，为什么就让员非常重视地铸鼎记录呢？并且，注意到铭文最后面的“父甲”二字，是对祖先的称谓，商代的青铜器中常有“父甲”，表示这件器物是用来祭祀祖先的，周代也同样沿用了这种铭文格式。

员如此看重此事，是因为在古代，王的狩猎更包含了巡视领土的政治意义，王前往那个地方狩猎，就表示了对那个地方的统治权。

可以想象一下，在一次威严与力量并重的巡视中，员担任要职，并且得到王的赏识，此等光宗耀祖之事，必须铭刻在青铜器上，敬告祖先：员呀，争气啦！

员方鼎铭文完整、记叙清晰，更让我们后人知道，当时期君主统治国家，宣示主权，用的是怎样的方法，又有着怎样的含义。

02

史颂簋

史颂盘、史颂鼎、史颂簋（guǐ）——这三件青铜器，在本次展览中一并展出。

（史颂鼎 西周晚期）

（史颂簋 西周晚期）

（史颂盘 西周晚期）

从器物名称中，我们能知道，它们都是“史颂”铸造的。三件器物都带有铭文，将史颂铸造器物的缘由和用途，记载地十分清楚。其中，史颂簋和史颂盘的铭文，大家在参观时，应该能看的很清楚。

（史颂鼎的铭文）

（史颂盘的铭文）

（史颂簋的铭文）

史颂是谁？铭文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史颂簋的铭文内容是这样的：隹（唯）三年五月丁子（巳），王才（在）宗周，令史颂（省苏姻）友、里君、百生（姓），帅（偶）盩于成周，休又（有）成事，뾹宾章（苏傧璋）、马（四）匹、吉金，用乍（作）彝，颂（其）万年无彊（疆），日（扬）天子令（景命），子子孙孙永宝用。

大概讲述的事件是：当时的周王命令一个叫“颂”的史官出使苏国，慰问那里的王室和官员。双方在成周会面，联络了中央王朝与诸侯之间的感情。苏国的国君准备了玉璋、四匹马，还有吉金（也就是铜料），赠送给颂。颂感念周王的恩德，并用收到的铜料铸造了这件器物，让子子孙孙永远珍藏。

铭文完整地记录了史颂铸造青铜器的缘由，而在简短的叙述中，我们还能看到自周王朝开始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政治制度——分封制。

西周实施分封制，将疆域领土分封给功臣、诸侯或者宗室。得到分封的人，带领着族人或随从前往自己的土地，或伐掠、或开荒，安居下来，并建立从属于中央的小国家。

史官，作为中央的代表，前往这些国家，传达周王的命令，彰显中央的威严。由此，史官这一职务，在当时也尤为重要，他们是周王的代言人，是王权象征，也是中央与地方的沟通桥梁。

史官颂制作了这批礼器，并在铭文的最后，写上“子子孙孙永宝用”，不仅是将器物留给子孙珍藏，同时，因为史官职务世袭，颂也在表示：他的子孙将记得周天子的恩惠，继续执行史官这项光荣的工作。

03

许子妆簠（fǔ）盖

簠，是在西周时期出现的新器形，到春秋时期大盛。它是用来装稻谷杂粮的盛食器，也是当时非常重要的祭祀用品。它是带有盖子的方形器，盖子和器身是相同的形制，把盖子翻过来，也同样可以装食物。

本次展览共展出了4件青铜簠，其中两件，是当时的嫁妆。

一件是陈侯簠。内壁的铭文记录的是陈国与周王室的联姻。

（陈侯簠 春秋早期）

另一件是许子妆簠盖。簠身缺失，只剩下一个盖子。

（许子妆簠盖 春秋晚期）

（簠盖内部铭文）

这里的铭文内容是：

媵（yìng），指的就是嫁妆或者陪嫁的人。这段铭文，写的是，许国的国君子妆，送女儿出嫁，许国是姜姓，女儿名孟。但另外还有一位叫“秦嬴”的女子跟在后面，秦国是嬴姓，说明这是一位来自秦国的女子。不同国家的两位女子，要嫁给同一位夫君，这是非常特别的一次婚嫁。

不管是两国联姻，或者是异姓同嫁，古人对于婚礼，是非常重视的。在国家层面，婚姻重要的政治意义，在宗族层面，婚姻也是子孙延续的关键。

我们为什么重视青铜器上的铭文？汉字是世界上唯一从古至今持续使用的文字，但文书的记载有可能纷失、修改、残缺，而青铜器上的铭文，因为其载体的恒久性，一旦产生，就亘古不变。

并且，这些难以辨读、甚至与当下汉字截然不同的古文字，记录了远古文明的经验。它们很多都不再被使用，但了解它们的含义，正是走进古代中国文明萌芽、跃动历史的钥匙。

接下来，我们还将以文字为切入点，继续解读本次展览的精彩之处。也期待您走进展厅，亲眼来看，来感受。

（部分照片拍摄：山鬼谣、苗庭宇）

原创 宁波博物馆 宁波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