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宁波康宁医院病区的大门,在这紧锁的大门背后,有着87位患者,这87位患者患有精神分裂症、躁狂症、酒精所致精神障碍等疾病,也就是人们口中危险系数较高的重性精神病患者。在现年40岁的老芦的记忆中,他大半的人生几乎都穿梭在医院住院区3楼的二病区里。不足30米的走廊,一走就是整整20年。而他,正是一名在精神病医院男病区工作了整整20年的男护士。
与很多人不同,老芦每天的时间表几乎都精确到分,铺床、喂药、检查,陪同患者会客……每天的工作也是周而复始。每天的8点15分,护士和医生都会进行晨会,对病区内患者的基本情况做一个简单的交流。
每天早上,所有的患者都要被带往康复科进行康复治疗,病区被清空后,护理人员会进入到病房内,对床铺进行整理,同时对床头柜进行一周两次的检查。
在二病区,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患者伤害医护人员甚至是自己的凶器。就在上周,一位刚入院的患者在凌晨抽血时就欲吞下4支试管,幸亏老芦的同事及时发现,才避免了一场悲剧。平时为了出院,吞温度计、吞硬币的患者更是不在少数。所以每天老芦和他的同事们都需要对病区的每个角落进行仔细检查,防患于未然。
患者们排队前往康复科进行康复治疗。
在康复科里有劳动技能训练师、编织治疗室、体育治疗室等,这些漂亮的挂饰就是由病区患者制作的。
每天早中晚吃饭前,护士都要为患者分配药物,一个患者一个槽。
老芦告诉我们:"其实只要按时服药,多数患者的状况都能很快得到控制,但是很多病人药从性很差,不出2、3个月就会被送回来,反反复复 。"
在开饭前,护士会把事先分配好的药交给患者,一个人一份药一杯水,排队领药吃药,一切都很井然有序,之后护士还要对患者的口腔进行检查,以确保患者吃下了药。
进入二病区需要通过2扇铁门,病区内也是门禁重重。同所有护士一样,在老芦护士服的口袋里也常年揣着一张门卡和一串钥匙。"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出入这里所有的门禁。院长常说,这就相当于我们的一把枪,一旦被患者夺走,就跟警察丢了配枪一样,后果不堪设想。"
在采访的过程中,老芦手上那支短得出奇的笔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原来,去年有位患者突发冲动,将圆珠笔作为凶器,戳进了一位男护士的下巴,以及另一位男护士的耳朵里。自此,病区所有的笔都换成了这种长度刚好可以藏进拳头里的记号笔。
精神症状突发时,患者无法自控,易造成自身和他人的伤害,在医生指导下需要对患者进行暂时的保护带约束。"在这个医院里,没有一个护士是没被患者打过的。"医院里的护士这样对我们说,"说不委屈,那是假的。但受伤就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在短短一天的采访中,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出现了每一位我们采访的护士口中。而这样的心酸,他们却鲜少让家人知道。
对于进出病区的患者,他们每天都要进行安全检查,防止危险物品流入。由于男患者多数力气很大,所以发生突发状况时,男护士永远都是冲在一线,被踢伤、咬伤的情况数不胜数。由于被精神病患者弄伤基本都无法追责,为向受伤的医护人员表示慰问,医院还特意设置了"委屈奖"每月发放,而诸如被踢一脚、被打一个耳光的"小事",几乎没有护士会主动上报。
这是二病区的重管室,因为一级患者多数情绪难以自控或暴力倾向严重,出现冲动时,往往需要进行强制约束。所以一级患者都会被送到这里,与普通的二级患者分开来。存在命令式幻听的患者,前一秒还跟你有说有笑,下一秒就会跟你殊死相搏。虽然现在医院保安已能在5分钟内进入病房控制现场,但第一时间冲出来保护医护人员的常常是同病房的其他患者。
医院里在病区内设置了各种监控摄像头,发生突发事件时能够第一时间知晓。
午饭时间,老芦都会为患者们打饭。在老芦眼里,多数男性患者都比较仗义,会主动帮女护士搬东西,帮忙分发食物,甚至是维持病房秩序、照顾其他患者。
这位住院1个多月的酒障患者,就会每天义务帮厨房洗碗。"我们要感谢患者们。每天朝夕相处,多数都彼此了解。有时家属不理解,都是他们站出来替我们说话。"说起这些患者,老芦也是感触颇多。
下午2点半是分发零食的时间。这里的每个框上都写有患者的名字,里面的水果食物都是患者家属送来的。但也有一些框从该患者入院起就始终都是空的。
大家排队领零食的时候,有几个人就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那眼神实在让人于心不忍。"我们很多患者真的很好,家庭条件好的或是马上要出院的,经常会把剩下的零食分给他们。本来都是可怜人,总是要彼此相互扶持。"
"看着所有患者全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就是我最安心的事。"也许就是这个信念一直支持着这些"男丁格尔"脚步匆匆地穿梭在这不长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