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晨4点的月亮,当其他人还在沉睡的时候,周得功已经洗漱完毕,借着微弱的月光向着作业平台走去。
周得功,43岁,江苏淮安人,来宁波工作已经11年,他每天的工作地点不是窗明几净的写字楼,而是在臭味熏天的垃圾堆中,每天陪他一起工作的除了同事之外就只有两台推土机。
早上4点半,周得功和他的同事们陆续到达了作业地点,开始一天的工作,他们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下班时覆盖在垃圾上面的膜给揭开。
掩藏在覆盖膜下面的,是日积月累堆积出来的垃圾小山,周得功告诉我们,垃圾填埋场里最高的地方有40米。
每一天的垃圾摊铺到哪里,在前一天都要开会谈论定好位置,并且插上红旗作为记号,第二天从红旗插的位置开始作业。
掀开盖膜之后,我们的摄影师即使戴着两层口罩,仍然难以忍受垃圾散发出的一阵阵的恶臭,而周得功和他的队伍却始终没有戴口罩。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回答:"戴着口罩工作不方便,再说我们长年在垃圾堆里。早就习惯这个味道了。"
在这个共有30多人,平均年龄50—60岁的队伍中,周得功已经算是年轻的一辈。他队伍中的工人多数是外地人,以江苏、山东、河南居多,平时吃住都在一起。
从开始作业到垃圾车到达填埋场,1个多小时里,他们需要把作业地点的膜全部揭开。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工人正在近距离喷洒药水。揭膜完成之后,还需要进行消毒和除虫,由三个人用喷枪进行灭蝇除臭,两支枪有药水,专门除臭;一支枪是清水,压住臭气向上挥发。
太阳渐渐升起,大地从沉睡中苏醒,而对于已经工作了1个多小时的周得功和他的队伍来说,真正的考验这时候才开始。
早上5点半,来自鄞州各地的垃圾车便络绎不绝地驶向这里,准备把清晨刚打扫出来一车车满满的垃圾倒进填埋场,因为一下子来了太多的车,等候的垃圾车逐渐排成了一条长龙。
宁波市鄞州区垃圾填埋场承担着整个鄞州区的垃圾填埋任务,从早上5点半到下午4点,鄞州辖区范围内的垃圾车源源不断的来到这里,把收来的垃圾倾倒进作业区域。整个7月份填埋场共接收垃圾53814.1吨,垃圾车5773车次。
度过清晨的垃圾车高峰期之后,周得功才有时间去食堂吃早餐。不到5分钟,犹如完成任务一般,吃完面之后他就匆匆赶回了作业现场。
下午2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毒辣的太阳晒在垃圾盖膜上,即使穿着厚底橡胶鞋,地面一样烫得让人站不住脚。我们试图寻找一支温度计来测量室外的体感温度,周得功却告诉我们,以前也曾经拿温度计到工作区,但即使是50度的温度计也常常爆掉,后来在作业现场就再也没有放过温度计。
作业现场一旁有一间标有"休息房"的小棚子,却早已经被堆满的杂物所占据。
为此,离作业现场几十米开外,新搭了一个简陋的小屋,安装了一台空调,但是因为平常的工作量巨大,这间房子基本上处于空置状态。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无论是高温还是下雨天都要照常作业。一般冬天工作时间是8个小时,夏天因为高温,工作时间一般是5个小时。单日工作时间的减少带来的是无尽的加班,每年夏天因为人手紧张,双休日都会变为单休。
填埋场库容647万立方米,设计年限是21年,按照目前的填埋速度来计算,不久之后,填埋场最高处将达到80米,而填埋场也会全部被填满。周得功说,未来技术发达之后,这些垃圾可能就会被拿出来统一焚烧,但目前来说只能埋在这里。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把盖膜重新盖起来固定好,周得功终于可以回到宿舍休息了。今天填埋场的数据:垃圾车共计180车次,共填埋垃圾1671.47吨。在夏天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高的垃圾处理量。
周得功和他的一位同事平时就生活在这样一间20平方米的小屋里。作为2006年垃圾场建立伊始就在这工作的老员工,可以说,周得功是一步步看着垃圾填埋场盖起来的。"跟以前住的工棚比起来,现在这里已经算是'豪宅'了。"周得功笑着说。
周得功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后,都会花40分钟到1个小时汇总当天的作业内容、作业质量。
晚上休息的时候,周得功就喜欢和这一班的几个兄弟喝喝功夫茶、抽抽烟、聊聊天。
周得功的老婆跟两个女儿都在江苏老家,他每年只能回家3到4次,每次能在家里呆一周的时间。每天拿着手机跟老婆女儿视频聊天成为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身在异乡的他只能透过这块小小的屏幕来一解相思之苦。
我们问他,为什么这么辛苦的工作做了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换工作?
他回答说:"这份工作已经做了11年,从单位组建到现在,多少有些感情。再说,我们几个人脏,换来的是整个城市的洁净,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人生价值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