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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清代的《浙江通志》上,就对衢州重要的战略地位有过这样的表述:"守两浙而不守衢州,是以浙与敌也;争两浙而不争衢州,是以命与敌也。"也就是说,浙江的防守,如果不守衢州,就相当于把整个浙江拱手送给敌人。
衢州还有个机场。这个机场始建于1933年,1937年杭州沦陷后,空军总指挥部就把衢州空军站当作了出击台湾和日本本岛的基地,建立了杭州空军总站也改为衢州空军总站,兼管江西玉山机场。1939年6月,衢州机场成了东南战局的重心,不但周边有大批军队集结,汽油、配件等战略物资也都堆在机场。
除了机场,途经衢州的浙赣铁路也是当时从杭州通往内陆的重要通道。沿着这条铁路就能从江南直接进攻中国内陆,于是,也成了日军希望占领的主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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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用轰炸,老百姓不是都逃开啦,然后等他们回来,把粘上细菌的食物留在这里,老百姓吃了以后一段时间,再进行轰炸,老百姓又逃开去,这样就把细菌散播到各个地方了。"
吴建平是现在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市受害者协会的负责人,他说,当时日军还专门做了3000个烧饼,里面加了伤寒和副伤寒病菌,吃了会拉肚子的,分发给战俘营的战俘,再把他们放出去,让四散逃开的战俘去扩散细菌。
"远征军"还扮成中国百姓的样子,到衢州各县区,播撒跳蚤和带有疫病的老鼠,到田边区播撒炭疽病毒,到水井里面投霍乱、伤寒等病毒。"所以当时衢县政府有政策,发现死老鼠,可以奖励500块,要是发现死老鼠不上报,就要罚款1000块。"吴建平说,对于炭疽病菌,就没有办法了,"很多人甚至是在抗战结束后感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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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一天,一架日机在衢县多个居民区撒下大批麦粒、黄豆、粟米、麦麸、碎布、棉花、跳蚤及宣传单。飞机来回往返撒播了两次。一个星期后,街上陆续发现了死鼠,并相继有居民突患急症死亡。他们确诊死于鼠疫。
死亡很快蔓延。有的人开始逃离,他们给其他地区的人带去了死亡。
党史专家包晓峰说,当年,衢城因患鼠疫而全家死绝的有17户,一家死3口以上的有20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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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写过《金庸传》的作家傅国涌回忆了这么一件事,日军空投了鼠疫杆菌后,金庸的同学毛良楷染上鼠疫,全校学生、校工等立刻逃得干干净净,只有金庸与班主任老师把毛良楷送上了衢江的隔离船。事后多年,金庸在回忆时认为:"战争期间,唯一自觉有点勇敢的事就只这么一件。"
侵华日军违背国际公约,对包括浙江在内的中国广大地区实行灭绝人性的细菌战,使中国人民遭受了严重的疫病灾难。疫病流行,夺去无辜民众的生命,更给活着的人罩下了恐怖的阴影。大量炭疽病人身心的创伤终生难愈,承受着绵绵不绝的痛苦折磨。
"日军的细菌战地域遍及大半个浙江省,致使这些地区许多无辜平民死于非命,造成极大的灾难。"杭州师范学院教授袁成毅说。
浙江地处江南和东南沿海,物产丰富,是鱼米之乡。富庶的浙江,是中国抗日战争中沦陷时间最早、沦陷范围最广、战争创伤最深的省份。侵华日军曾在这里悍然发动灭绝人性的细菌战,残害了无数的生命,70多年过去了,至今流毒未除,记忆犹在。
谈起1942年"鬼子"进村后的事,八十几岁的杨紧松老人仍记忆犹新:
"那年我16岁。入侵的日军和村后山上的国民党驻军发生激烈交战,仗一打就是几天几夜,国民党军最终败退。农历四月十一,鬼子在村里烧杀抢掠,我躲在一条黑暗的深巷中,幸免于难。"
那一次,村里100多人被杀害,有近50人死于"烂脚病",这其中就有他的母亲和妹妹。杨紧松的脚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烂的。杨紧松回忆,母亲死得很悲惨,一条腿烂得只剩下一根脚筋。
他卷起右脚的裤管,露出脚踝内外两侧的两个"大洞",触目惊心,弥漫的脓水味令人作呕。
70多年过去了,杨紧松的日子过得一直都很艰难。由于没钱看病,脚就一直没有康复,夏天最痒,冬天最痛,脓水不断地流。一种6元钱一支的"皮康王",老人整整用了16年:"天这么冷,我这条腿天天都痛,痛得都已经麻木了,涂上膏药还好受一些。"
在白龙桥镇大圩村和新昌桥村,当地村民意外地发现了两份厚厚的"起诉状",这两个村100多名细菌战受害者集体向日本政府提出赔偿要求,在起诉书中的原告名录中的受害人,现在大部分已经过世。
2011年9月,位于义乌市五洲大道边上的林山寺弥漫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义乌市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在寺庙里忙碌着采集检测样本。
9月初,在这座寺庙的小山坡上,一位修建花坛的工人挖出了8具人体遗骸,而这座寺庙在抗日战争期间是日军细菌部队的实战检验中心。
包括王选在内的很多专家怀疑这些遗骸极有可能是细菌战被害者,建议义乌市政府立即向省里汇报,邀请专家进行检测。
2013年,有媒体对崇山村受害幸存者进行了访问,80岁的村民王晋华说:我的表嫂才18岁,被日本人骗到林山寺,以治病为名,将她活活地挖出心肺。村里还有两个妇女,她们分别被日军砍掉了手和脚拿去做实验。62岁的王兴国说:小时候,听村里长辈说,鼠疫开始后,日本人嘴上说是来给村民预防接种的,其实,他们把感染鼠疫的人集中到主山殿进行活体解剖。
宁波人钱贵法回忆:"我染上鼠疫时,已神志不清,被送入设在开明街同顺提庄的甲部(患重病者)隔离病院,我被抬进去放在地上,看到周围地上约有10多个垂死的人,可怕极了,好比来到了一座阴森森的人间地狱,个个面孔血红像公鸡,有的眼睛突出,有的哇哇叫喊讲胡话,还有的因口渴不顾一切去喝阴沟水。这种痛苦的惨状,令人毛骨悚然。还有的母亲刚死去,孩子很快也死了,死的人又多又快,棺材供应不上,有时只好把两具尸体合殓"。"后来我被送到南门祖关山董孝子庙的甲部隔离病院,住了大约一个月。当时一道抬去的还有一个叫陈和尚的病人,他在那里只过了一星期就死了。我也准备要关进棺材时,却慢慢好了起来,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钱贵法当年仅14岁,在元泰酒店当学徒。这家酒店员工多数染上疫病,他是其中之一。从10月30日至11月8日,酒店死亡6人,钱贵法竟奇迹般逃过一劫。
为防止疫情蔓延,11月30日,当局决定,将开明街以东,北太平巷以西,中山东路以南,开明巷以北房屋全部焚毁。包括中山东路224号江忠记~268号久和祥烟纸店、开明街64号~98号、东后街139号、133、129、128、127、126、125、124、123、122、121、120、118、130(同顺提庄)、131、134、136(王仁林)、138、132、140、141(徐生来)、142、143号,开明街庵内二楼住房8间、前后小披5间、高平屋3间,太平巷的三楼市房28间、二楼市房3间。总计被焚住户(包括店号)115户,房137间,地面面积为5000平方米。
1995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老家义乌曾遭受日军细菌战那么大的伤害时,王选就再也无法平静了。她放弃了在日执教生涯和优厚待遇,执着地走上了对日诉讼索赔之路,决心为无数中国受害者鸣冤昭雪。【 详细 】
在侵华日军对浙江进行细菌战的时候,使用最多的,可能就是炭疽细菌。这种特殊的细菌,在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下,活性甚至可以保持40年左右。而炭疽造成的最大的伤害,就是"烂脚病"。【 详细 】
早在2009年3月,衢州柯城区人民医院"日军细菌战受害者"爱心救助团,万少华医生和余志斌、郑新华、丰青龙等医生成了第一批成员,从那时开始,柯城区人民医院的医生们就开始骑着"小电驴",一个乡一个村走访,并为39名"烂脚病"患者建立了档案,制定治疗方案。【 详细 】
20余位当年侵华日军细菌战幸存者、遇难者遗属以及来自宁波大学的学生参加了早上的活动,并向侵华日军宁波鼠疫细菌战遗址纪念碑进献鲜花。【 详细 】
如今,这些被称作"烂脚病人"的细菌战幸存者已步入迟暮之年。他们多在20世纪40年代抗战期间"烂脚",由于当时缺乏防护和医疗条件,受害者下肢长期反复溃烂不愈合,饱受"烂脚病"之痛已70多年。目前,这样的老人在衢州有200多名,丽水154名,在金华也有数百名。
日本最高法院在2007年作出的终审裁决中,承认了日军在浙江、湖南等地实施细菌战的事实,但却驳回了中国原告的索赔要求。这笔账,我们一定要算。